《七十自述》作者:章乃器
章乃器是叶大密老师的朋友,为叶大密老师的武当太极拳社作推广,做过演讲,后来把讲稿编成了《科学的内功拳》一书
2005-08-24 20:59 星期三
转眼就满七十岁了。这是变化万千的七十年,是绚丽多采的七十年,也是苦难深重的七十年。以我来说,就记忆所及,面临死亡,何止数十百次。死生大事,面临死亡,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如何能出死入生?这中间,有的是糊里糊涂过来的,有的是渺不足道的,但也有的是甚足记述的。写下来,小则足以惕励自己,大之还可以儆戒后人。
我是一个先天不足、后天又复失调的人。九岁以前,只能吃糜粥,十岁以后,才会吃干饭,十一岁害了一场大病,卧床达半年。乡下庸医,时而说是内伤发作,时而说是伤寒。究竟是什么病?永远成为疑案。十四岁,有一次在餐桌上晕过去了。叶叔圭老伯在座,诊脉说是虚症。十五岁值辛亥革命,承大哥函召,去南京当了一年兵。虽然文已经投笔,武未能杀贼,退伍后四顾茫然,但体格却得到了锻炼,为以后五年问在浙江甲种商业学校刻苦用功打下基础。可是,用功读书而不从事运动劳动,又使身体逐渐坏下去了;特别是一年两次的考试,危害健康更大,我亲眼看见有一位很用功的同学,就是因为考试积劳成疾而死的。所以,我虽然是稳拿第一的考试能手,却一贯反对考试。
一九一八年二十一岁,我在“甲商”毕业了;由校长周季伦先生介绍,当了浙江银行的练习生,起初在杭州,后又调到上海。孤僻的个性和傲慢的态度,使得我和职业生活格格不入,苦闷牢骚又使得我沾上了饮酒赋诗的名士气。这就招致了胃溃疡重症,不久还并发了肺结核。在当时,这两种疾病都是没有特效药的,尤其是后者,得了它等于宣判死刑延期执行。在中西医诊治都不见效的情况下,我向书本找办法,终于读到了《因是子静坐法》。我依法练习静坐,同时改革吃饭习惯——细嚼缓咽,少吃多餐,饭前后休息等。不到半年,我竟战胜了两种死症,恢复健康。这时我已经离开上海,在北京通州农工银行工作。
失业使我离开北方,重新回到上海的浙江银行。健康的恢复使得我除了努力工作之外,还刻苦自修业务上需要的知识。对自己过高的要求又伤害了我的健康。一九二七年三十岁,我害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病。有一天,竟在办公室内昏厥了!
这时候的居住条件差,我不能很好地静坐(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我当时气功修养的水平低),于是,我就改练内功拳(形意拳、太极拳、八卦拳)。在短短的三个月中,我又自疗好这一场重病。回想在病势严重的时候,悲观达到了极度,觉得自己很难活到四十岁。真想不到我竟能活到今天的七十岁!
练习了内功拳,使我体会到,内功拳和静坐的姿式是相同的——都是一个“松”字‘能放就能松,所以,道佛二家都主张一切放下。我联系到科学,认为这是对重力(地心引力)的适应问题。于是,我写了一本《内功拳的科学的基础》(后改为《科学的内功拳》),自信是做了一点破除迷信,揭发真理的工作的。
在那时,静坐有着浓厚的迷信色彩。练静坐叫作“修道”,先得求名师,而老师是不公开的,必须虔诚地去寻访,而且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了老师,须虔诚参拜,还要对神发誓:非得其人不传,夫妇、兄弟、父子之间都不能相授受,否则要道五雷劈身之损。掌握了科学知识的人们自然不能不向迷信开火。蒋维乔先生便是有志于用科学说明静坐,同时破除迷信的一个代表人物。他所著的《因是子静坐法》曾经是通行一时的。他是受到日本的一些学者的影响的。
内功拳也有一些迷信色彩,但不如静坐之甚;论述内功拳的书当时很少,更淡不到什么科学的阐明。我当时看到的,只有一本孙禄堂著的,书名记不起了。
蒋维乔先生对静坐是用了苦功的;静坐对他也起了很大的功效。他在练习静坐以前身体是极度衰弱的,练习以后健康情况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健存到解放以后,八十多岁才去世。他的《因是子静坐法》虽然对我起过很大的作用,但我们这批受过“五四运动”洗礼的人,是习惯于离经背道,批判前辈先生的。我在《科学的内功拳》中就批评了他——认为他所说的脊梁骨可以营呼吸的理论是反科学的。其实,他的理论可以批评的地方还远不止此。破除迷信的人传布新的迷信,是往往而然的。
我用人同重力(地心引力)的关系来说明静坐和内功拳的基本姿式,直到现在仍然是一种创见,因此,《科学的内功拳》一书,曾得到广泛的好评,对我更起到了破除自卑感、奠定自信力的巨大作用。在旧时代,一个中学毕业当过练习生的人,是不能不有浓厚的自卑感的。健康的自力获得;尤其是学业的初步成就,很有效地消除了自卑感。静坐和内功拳两种功夫的融会贯通,不但在思想认识上大进一步,在练习上也易于因地制宜,坚持不懈。所有这一切都对我的一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我以后对于政治——国家大事和世界大事——的参与,由写文章呐喊到直接行动,从同情革命到积极参加救国会运动,都是由此而来的。
健康的体格加上政治的责任感,产生了超出于想象的充沛的精力。当时正在“四•一二”事变过去不久,各地白色恐饰仍在残酷进行。我激于义愤,独力创办《新评论》半月刊,从写稿、编辑、校对到发行,主要地由我一人负担;每期几万字的稿子,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而白天,还要照常在银行里做八、九小时的工作。尽管刊物水平不高,立论是那么天真而幼稚,但勇气和毅力是得到一般的好评的。刊物支持了将近一年,直到被禁止发行。
一九三三年开始参加了救国会运动的发起,直到一九三六年被捕,这几年间的工作也是十分繁重的,救国会的文件几十万言,十分之九是我执笔的(据闻生活书店曾编印《救亡文献》一厚册,惜我未见到)。所有的重大活动,如筹措经费直到群众上街头的部署,都需要
我参加,工作通宵达旦是常有的。
这就招来了国民党的迫害。一九三六年五、六月,市长吴铁城以邀请吃饭为名,把我们扣留起来,并指使秘书长李大超故示惊惶,以哭泣对我们进行威胁。吴竟然指责我们想当民族英雄,我们觉得可笑:敌人已经强占了近半个祖国,他还不许人民做民族英雄,这真可
说是典型的卖国贼腔调!由于我们义正辞严不为所屈,他终于只好释放我们。但接着,他又通过银行,对我进行迫害。
有一天,浙江银行总经理李馥荪找我谈话,陈朵如老师也在场。他说,吴铁城给他警告,银行里不应容留章某,否则对银行不利。他又说,他已经为我慎重考虑,我最好是去英国留学,银行可以供给我在英国的费用,这里的薪水照旧发给我安家,我如能在英国学习三五
年,回国后不但银行需要,国家也很需要。他要我回去好好地和救国会朋友们商量,取得他们的谅解。我听了,不假思索,就回答他:我愿意辞职以免银行受累,我没有必要和别人商量;救国会是一件关系国家民族存亡的大事业,我不能离开它。这样,我就不仅放弃了这个一般人视为极难得的“镀金”机会,而且亲手砸碎了这个经营了二十年的“金饭碗”。许多人知道了这件事,都驾我是大傻瓜,但也有不少人是同情赞许的——柳亚子先生便是极度同情的。他赠我的诗热情洋溢,主要的原因就在此。诗附后。
一九四九年新国家成立。我担任了全国政协的常委兼财经组长,同时任政务院政务委员兼编制委员会主任。一九五三年任粮食部部长,创建了粮食部。关于我在粮食部的工作,将另文叙述。关于我在民主建国会内进行两条路线的斗争,已详《根据事实,全面检查》
一文和一九六二年在政协大会上的两个提案。现在只想着重写一写我对政治上两次最严重打击的态度。
第一次是一九五八年一月底的事情,大概是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周恩来总理召见我,我就乘车到西花厅去见他,当时在场的还有习仲勋、徐冰两位秘书长。周总理对我说,要撤我和章伯钧、罗隆基的职,马上就要提出国务会议讨论,已经告诉了伯钧、隆基二人,而且不让他们出席会议,但可以让我出席会议申辩。我问,我写的《根据事实,全面检查》的文件有没有看过,他说没有,我说,那是很遗憾的。我问,撤职的事情是否最后决定了。他说,党中央决定了。我说,那还申辩什么呢?我愿意放弃出席权利。他说,那也好,辩论起来我们人多,你说不过我们的。他又说,也曾考虑过是否让我们辞职,可是又何必那样转弯抹角呢?我说,撤职倒没有什么,但为什么要扣上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罪名呢?这是违反事实的,是宁死不能承认的。他说,那你可以保留思想,我们党是准许保留思想的。于是,他又谈到和罗隆基谈话的经过,他曾问罗作何打算,罗答要么就自杀,否则便只好接受。总理说,你可以去美国。罗问,是否意味着驱逐出境?总理答,绝不是。总理问我作何打算?我说,我是全心全意,全力投向党的,党给我处分,我愿积极接受下来,作为党对我的锻炼和考验。我和党共事已经三十年了,仍然没有被了解,那就请再看五年吧,五年不够,也可以看十年。到那时我也不过七十岁;我现在开始就好好地锻炼体格,充实头脑,准备到时再为党工作十年。总理笑着说,你倒真乐观呀。最后我重申:我是永远不反党的;我要使那些诽谤的流言,彻底地破产;我决不做为亲者所痛、仇者所快的蠢人。
我实现了我的诺言。我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读书,也以前所未有的坚持态度锻炼体格——除了气功、腰腿六段锦以外,每天作二十五个起伏撑,还在浴室内摩擦全身二千多下。
对于气功,我有进一步的体会——我把它归纳为三个步骤:自我失重、自我催眠和自我消亡。
1.自我失重:这是从已经掌握的重力(地心引力)作用理论发展起来的,国外在宇宙航行实践中,发现了失重疗养的好处,提出了设立宇宙空间疗养院的创议。我认为这是小题大做,劳民伤财,而又不可能为多数人服务的愚蠢想法。学会了气功中最基本的放松功,就可以就地得到失重疗养。物体(包括人体)同重力发生矛盾产生重,失重的办法,可以是同宇宙航行家那样离开重力的作用,也可以是气功的放松功那样,完全顺从重力。一切矛盾的根本解决都是如此——不是矛盾着的双方远远地离开,便是矛盾的一方服从矛盾的它方。他们还认为人体的细胞是因为受到重力的作用而压紧的,所以必须离开重力的作用才能使细胞得到保护不容易衰老(《十万个为什么》卷3, 47—48页)。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重力给与人体以可贵的稳定,也给以细胞以稳定,而并没有给与不利的压力;离开了重力,悬浮起来,倒真是苦事。重力并不使人体细胞压紧,人们违抗重力的错误姿式造成不需要的紧张,才真使细胞压紧;所以,只要全身肌肉,尤其是内脏,完全顺从重力放下去,就可以达到轻松愉快的境界,而绝不会发生细胞压紧的问题。这就是我所说的自我失重。道佛二家“一切放下”的说教,不过如此而已。
2.自我催眠:催眠可以把人的本能提高好多倍。一个普通人进入催眠状态,可以变成大力士。静坐、静卧或静立、放松,意守丹田,细长呼吸,呼吸特别注意沉气,意、气偕入丹田后,气动而意尽可能不再动,稍久便可入静,真正的入静就是似睡非睡的催眠状态。这时,绝大部分的高级神经都休眠了,只有意守的部分二——丹田和需要治疗的组织器官——管辖的高级神经仍然清醒。而这些部分高级神经和器官的本能就变得特别强大,可以发生出于意料的高疗效和健身的力量。所以,入静就是自我催眠。
3.自我消亡:佛家说圆寂,道家说坐化,都是自我消亡。羽化和白日飞升是谎言,是没有的事。自我消亡一般都要先经过绝食的过程,让体内污浊诽尽,体力消耗几尽,然后停止吸气,人就死了。自我消亡当然是可以预定日期的,死后也不易发臭。
我自信上述三点已经是揭发了佛道二家的奥秘,剩下的就只能是繁琐哲学和玄而又玄的玄学,乃至是符咒之类的赤裸裸的迷信花招了。
有些事情,看来似乎很离奇,但只要细加研究,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某一时期的《知识就是力量》登载了一篇《瑜珈教徒》,内中有一段说,教徒可以被埋在土里,过几个小时,仍然活着扒出来了。有人认为这是谎言,但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离地面十六公里以内的泥土里,氧占去近二分之一的重量(《十万个为什么》卷3, 138页),而氧正是人呼吸所需要的。。抗战时期重庆发生了大隧道封闭的惨案,死了几万人,只有一个人压在底层,倒居然活着,他的秘诀是安静勿慌,用鼻孔贴在地面呼吸。
我国古代人民对于气功修养是有过卓越的成就的。《老子》的虚无思想如能用积极的精神去理会,就很有用,不但养生方面用得到,在最富于战斗性的兵法和政治活动方面,也用得到,它的朴素辩证法,更是哲学史中的一份宝贵遗产。它以水比心,主张学习水的性格,是练习气功的一种良好方法。只要记住一点:水是最能顺从重力的。
《庄子》中有两句话对于气功指示得很具体,一句是:“缘督以为经”。这可能是“小周天”运动的原始文献。另一句是:“真人之息以踵”。这可能是“大周天”运动的原始文献。
《参同契》的特点是以阴阳、八卦、五行说明气功。许多隐语都是从五行演化而来的。如以铅比重心(丹田),以汞比无孔不入的内气,以金比津液(金即口津和精液)。而特别使我注意的,是它着重提出“水火既济’部“火水未济”的道理。 ’
这是因为,最早使我从古代文献中得到气功的诀窍的,正是《易经》中的两个卦——“水火既济”和“火水未济”。而引导我找出《易经》的,却是一本薄薄的道书——可能是《易筋经》,书中有一个《离坎易位图》,画出一个道人的肚皮,上面标明离、坎的位置,说明中有一句,“且将心火烧丹田”。我那时正苦于呃逆,胸部紧闷。联想《因是子静坐法》中有重心下移丹田之说,我领悟到:如能将胸实腹虚的现状改变为腹实胸虚的境界,不就心境舒畅了吗?实为火,虚为水,现状胸实腹虚,是火上水下,这就违反了烧炼的正常位置,丹就永远炼不成,这就叫做“火水未济”;必须将水、火的位置调换一下,变成水上火下,那才是烧炼的正常位置,丹就可以炼成,这就叫做“水火既济”。《易经》离为火,坎为水。由离火在上,坎水在下改变为坎水在上,离火在下,这就是离坎易位,也就是“且将心火烧丹田”。炼内丹,炉、鼎正指的腹部,脐以上为鼎,脐以下为炉。
我就是以离坎易位,水火既济,腹实胸虚的意境导致顺从重力(地心引力)的科学结论的。这就是(科学的内功拳)的重点。
气功中有一个争论的问题;热气团。这是《因是子静坐法》中的提法。照原意,似乎是会热得烫人的。但我所知道的人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有人说是温暖如春天的太阳。我的感觉则只是如哈一口气的微温。
气功中所说的气,主要指的是内气——即红血球携带到人体各种组织中的氧。仍然由红血球携带由静脉回到肺再外排的二氧化碳,是否算内气的一部分,似乎还没有人说到过。占空气的百分之七十八的氮究竟起了什么作用,更是一个谜。呼吸产生热,是氧和碳化合的结果,这是大家知道的。氧和碳在加压的条件下化合会产生更多的热,这是很自然的;气的运动和人体组织的运动都能产生热,在加压的情况下运动会产生更多的热,这也是很自然的。但究竟这一切的化学、物理作用,能在丹田局部产生多少热,这肯定还没有人计算过。气功的感觉有的是很奇特的,我曾感觉到小腿上有如针刺的刺痛,那又作何解释呢?所以,我以为最好一面不要把热气团的“热”字作为期望和要求,但另一面也不要否定这种热的感觉的可能。
另一个有争论的问题是:气功的姿式应否严格?我以为适当的正确姿式是需要的,否则便会阻滞气的运行;而且,某种姿式——如鼻尖对准丹田,还是条件反射的一种条件,是很有用的。但我也不赞同过于机械的千篇一律的形式要求。我认为,坐立要稳,卧要松,坐立要涵胸拔背,竖直脊梁,立更要有“顶天立地”的感觉。对于老年人来说,卧功可能是最适宜的。有人怕卧功容易昏迷,这有什么害处呢?昏迷,就让他入睡好了。“行住坐卧、都想这个”两句话很有用。“如妇人怀胎,时时在意”的比喻,也很有用。
古典文献中有不少珍宝,但绝大部分是糟粕。这原因,客观的是固为古代科学水平低,有许多话说得天花乱坠,却毫无是处。这正如“天圆地方,日动地静”的学说,在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但古人就是长篇大论地来叙述称道的。同时,知识水平越低,说起话来越冗长、噜苏。繁琐哲学绝不可能是高明的哲学,而只能是不成熟的、幼稚的理论,有时甚至是故弄玄虚的欺人之谈。
古典气功文献精华少而糟粕多的主观原因,初看是可恶的,因为内中用的多是隐语、遁辞,使了数不尽的浮文、曲笔,似乎是有意同后学为难,浪费千百人的精力和时间。再想是可谅解的,这是因为古人是从没有任何文献可考,或文献遗产十分贫乏的情况下用了多年的苦功才领悟出来一点安身立命的道理的。这一点道理,说起来一两小时可以说完,写起来也不过千百个字。他们深怕随随便便传授了,受业者就可能因为得之过于容易而加以轻视,那不但他们自己觉得太冤;受业者掉以轻心,也绝不可能学好。因之便故弄玄虚,转弯抹角,滥设浮辞,以增加篇幅,关键处更制造隐语,使人难于识破。他们认为,必须从沙里淘出金来,金才可贵,受业者必须尊重他们的道理,甚至起了一种信仰,功夫才能修好。对于蒙昧的人们来说,这种想法不是没有根据的,神道设教和信仰主义所以经历数千年而不衰,也正在此。
《道藏》中有一本叫《胎息经》的,甚简短,只有千把字。我读了几遍,发现真正的内容,只有一句话:运气时要有气能通透全身肌肤的感觉。这一方法是有用的。在浴池中洗澡将全身平肩端正地浸泡在池子里,静静地运气几分钟就可以领会到这种境界。
设置各种条件反射的条件是气功修炼中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环境、姿式和语言都是构成条件反射的条件,而语言是更重要的放松和入静的条件,佛道二家的咒语就是显著的例子。作为反射条件的语言(默语)要带教导的语气,如站功用“顶天立地”和“气通天地人”二语便很有用。在顺从重力做放松功的时候,可用“沉、放、松、酥”四字以求获得四种意境,很见效。运“小周天”就用“缘督以为经”一语;运“大周天”则用“真人之息以踵”一语;也可用“天灵盖、脑垂体、松果体、唾腺、扁桃腺、甲状腺、副甲状腺、胸腺、性腺、涌泉穴”等一系列生物学名词。意和气随词向行,吸时冲天灵盖,撼脑垂体,内视观松果体,含津通过唾腺和扁桃腺;呼时起甲状腺、副甲状腺,到胸腺时体验酥麻的感觉,到性腺时提肛再冲向涌泉穴。
这里需要说明一点:运大小周天要循序而下,再循序向上;大周天数息三十六,小周天数息二十四的作法,是不需要的。意到哪里,气就跟着到哪里。意就是神经系统的作用,它是瞬息可以遍及全身的。练功经验也可以证明,气随意行,一刹那间遍及全身,并不需要机械地数息前进。上文所说运大周天默念“天灵盖、脑垂体、松果体……涌泉穴”等词,是因为它们大多数是分泌激素的器官,提名一下,注意一下,乃至气冲一下,可能促使内分泌正常进行。
气功还有一个带有神秘色彩,而且也有很大分歧的问题,是丹田。炼丹本来有炼外丹和炼内丹两大跟。炼外丹和西洋的炼丹家一样,是古老的制药和化学实验,是真正用炉和鼎侥炼的,炼金家也属于这一派。尽管外丹派有了丹药杀人,借丹药窃权,乃至假炼铁成金诈财等等邪恶的记载,但他们对于冶金、制药、烹调等方面的贡献,是埋没不了的。我国在这方面的发展,可能比西洋早得多,《抱朴子》里面就已经举了很多药名,而且说明它们之间的化合情况(相生、相克关系)。
内丹派比较纯净,当然也有很多迷信成分。炼内丹的炉、鼎,如上文所说,指腹部,脐以上为鼎,脐以下为炉,丹田正是炉火的中心点。但仍然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认为是脐下二三寸的地方;有的则认为是脐内(不是脐下)由脐直通命门(两肾之间)的一条线上的一点,即直肠所在处,因此,又名黄庭;还有人干脆说是肚脐眼。丹田的面积,有人认为小到豌豆那么点儿大,也有人认为大到直径二三寸。这里的问题是越小越难守。所以,可能要依功夫的深浅而定,除了脐及其附近以外,还有1天灵盖,2两眉之间,3两目之间,4鼻尖,5胸口,6会阴,7命门,8大足趾等处。据我的经验,气沉丹田自然反射到脑门,所以无须另列天灵盖为丹田之一。眉间、目间、鼻尖、胸口等处是气随意沉入丹田的过程,初学不可能一下子就沉气到丹田,所以只好一步一步地下去。即使有了功夫的,在敛意的时候,也往往要先收到眉间、目间的。所以,这些也都不是丹田。守会阴就是提肛,目的是为丹田巩固堤防,防止脱肛和遗精,所以,会阴也不是丹田。守大足趾是因为老年人气血下行不畅,足冷头痛,以此为一种治疗方法,所以,大足趾也不是丹田。